劲草行 – 王冕 – 元代

中原 ¹ 地古多劲草，节如箭竹 ² 花如稻。
中原古域之地生长着许多劲草，那草节节如箭竹一样劲挺，草花好象稻穗一样丰实。
¹中原：黄河流域，这里泛指中国。²箭竹：竹之一种。

节露 ¹ 洒叶珠离离 ²，十月霜风吹不到³。
露珠点点，洒满叶间，十月寒风也吹不倒它。
¹节露：秋天的露水。²离离：鲜明的样子。形容露珠的晶莹闪动。³到：通“倒”。

萋萋 ¹ 不到王孙 ² 门，青青 ³ 不盖谗佞 (nìng) 坟⁴。
萋萋的劲草不长在王孙贵族的门庭，也不长在奸佞之臣的坟上。
¹萋萋：草木茂盛的样子。这里代指劲草。²王孙：泛指贵族子孙。³青青：青色；一说，草木茂盛的样子，亦作“菁菁”。⁴谗佞坟：指奸臣的坟墓。谗：说别人坏话。佞：用花言巧语谄媚人。谄佞：诬陷谄媚。

游根 ¹ 直下土百尺 ²，枯荣³ 暗抱忠臣魂。
草根在土地里长上百尺，无论是枯黄还是繁茂都萦绕护卫着忠魂。
¹游根：须根。²尺：亦称“市尺”。一尺等于十寸。西汉时一尺等于 0.231 米，今三尺等于一米。这里采用了夸张手法。³枯荣：意为劲草无论是枯黄还是繁茂都是萦绕护卫着忠魂的。荣，草木茂盛。

我问忠臣为何死，元 ¹ 是汉家不降士 ²。
我问忠臣为何死去？原来他们是忠贞不屈的汉家志士。
¹元：通“原”。²士：对男子的美称。

节骨沉埋战血深，翠光 ¹ 潋(liàn)滟 (yàn)² 腥风起。
尸骨沉埋于地，战血滋养了劲草，绿色的尸液到处闪动，空气中腥风涌起。
¹翠光：青绿色的光泽。这里指尸体腐败后所分解出来的绿色液状体。²潋滟：本义为水波闪动的样子，这里用以形容绿色尸液的闪动。

山南雨晴蝴蝶飞，山北雨冷麒麟 ¹ 悲。
天气晴朗时山的南面时有蝴蝶飞舞，下雨时山的北面时有麒麟悲泣。
¹麒麟：指墓前的石麒麟。

寸心摇摇 ¹ 为谁道，道旁可许愁人知？
劲草在风中摇摇摆摆似乎为将士倾吐愁恨，我这满腔的心事给谁说呢？
¹摇摇：心事重重的样子。

昨夜东风 ¹ 鸣羯 (jié) 鼓²，髑 (dú) 髅(lóu)³起作摇头舞。
昨夜的东风又传来敌人的战鼓声，但我们只有志士的骷髅站起来摇头。
¹东风：即春风。²羯鼓：古击乐器，又名“两杖鼓”，音色急促高烈。南北朝时从西域传入，盛行于唐代。此处指敌人的军鼓。³髑髅：即骷髅，干枯无肉的死人头骨或全身骨骼。

寸田尺宅 ¹ 且勿论，金马 ² 铜驼泪如雨。
我这副身躯是没有什么值得珍惜的，只是忧心我们国家的沦丧。
¹寸田尺宅：比喻自家身躯。道家称心为心田，心位于胸中方寸之地，故称寸田。尺宅：人的面部是眉目口鼻所在之处，故称尺宅。²金马：汉未央宫前有铜马，故称金马门。

该诗是一首咏物诗。咏物诗中，所咏之物与人相同之处就是就是诗歌感情所在，该诗以劲草比喻“汉家不降士”，草之刚韧不屈与人之坚贞不屈形成精神上的对应，句句写草，但又处处喻人，在凄凉冷落的景象中歌颂了汉家将士的威武气节，咏物与咏人合而为一，是对当时混乱现实的生动写照。

《劲草行》通过对秋天霜风中吹不倒的劲草的描写，极力赞美劲草威武不屈，洁身自好，不向苦难、不向权贵折腰，歌颂了具有民族气节的“汉家不降士”的崇高精神。诗中所谓的“权贵”就是元朝的当政者，所谓“佞臣”就是汉奸走狗，所谓“劲草”就是像诗人这样千千万万与元朝当政者势不两立的底层困苦人民。该诗表现出诗人强烈的民族意识和对“汉家不降士”的崇敬心情。诗尾用“金马铜驼”之典，既是对政治局势的客观判断，又是希望元蒙统治早日结束的主观愿望，感情强烈，意味隽永。

从诗的内容上看全诗可分为两层。

前八句为第一层，以咏物为主，描写劲草的自然形貌和风吹不倒的姿态，从草之茂盛写到草的气节，草生长蔓延的处所似乎出自草的有意选择，与王孙公子无缘，也绝对不长在谗佞的坟上；但是草根直下土中百尺，与忠臣之魂相拥相抱。表达了诗人对劲草的喜爱和钦佩，为下文抒情做了铺垫。第八句承上启下，由忠臣之魂写及忠臣的死因，过渡到咏人。

后半十二句为第二层，描绘汉家不降士为国死节的悲凉气氛，仍以“草 ” 为线索，将士尸骨沉埋于地，战血滋养了劲草，晴时有蝴蝶飞舞，雨时有麒麟悲泣，而草在风中摇摆似乎为将士倾吐愁恨，一闻战鼓声声，将士骷髅也随风起舞。他们死后只占很小的一方土地，唯有金马铜驼在荆棘丛中飞泪如雨。第二层歌颂汉家不降士的气节源于第一层对劲草风骨的描绘，全篇构成一个和谐的整体。

该诗采用比兴手法，通过对秋天霜风中吹不倒的劲草的描写，歌颂了具有民族气节的“汉家不降士”的崇高精神，表现出诗人强烈的民族意识。诗尾用“金马铜驼”之典，既是对政治局势的客观判断，又是希望元蒙统治早日结束的主观愿望，感情强烈，意味隽永。诗中所选取的诸多意象，如蝴蝶、麒麟、金马铜驼等，均烘染了一种寂寞凄楚的氛围，衬托出汉家将士身后的悲凉，也是对冷漠现实的一种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