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前雨罢,一阵凄凉话。城上老乌啼哑哑,街鼓已经三打。
漫劳醉墨纱笼,且娱别院歌钟。怪底烛花怒裂,小楼吼起霜风。
檐 (yán) 前雨罢,一阵凄凉话。城上老乌 ¹ 啼哑哑,街鼓已经三打。
屋檐前的雨声渐渐停止,只剩人语阵阵更觉凄凉。伴城头几声鸦啼,传过更鼓三声夜已茫茫。
三弦:一弦乐器名。木筒兩端蒙蛇皮,上置长柄,有弦三根,故名。¹乌:乌鸦。
漫劳醉墨纱笼 ¹,且娱别院歌钟²。怪底³ 烛花怒裂,小楼吼起霜风。
想起饭后之钟,碧纱笼诗有何用场?如今且陶醉这歌钟悠扬。朵朵烛花缘何爆裂?是小楼上的三弦如寒风激荡。
¹醉墨纱笼:以纱笼醉时所书墨迹。碧纱笼:纱笼墨迹,诗以人重之意。五代王定保《唐摭言·起自寒苦》载:“王播少孤贫,尝客扬州惠昭寺木兰院,随僧斋餐。诸僧厌怠,播至,已饭矣。后二纪,播自重位出镇是邦,因访旧游,向之题已皆碧纱幕其上。播继以二绝句曰‘……上堂已了各西东,惭愧阇黎饭后钟。二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阇黎,即阇梨,梵语“阿阇梨”之略,指教育僧徒之轨范师,高僧,亦泛指僧人。²歌钟:击乐器打拍。³怪底:难怪。
这首词,通过凄凉的夜话,别院的歌钟,表现了词人深沉的苦闷和无可奈何的悲哀。这种苦闷与悲哀,隐寓着词人的故国乔木之思,壮志未酬之感。别馆,即别墅。三弦,乐器名,古代的方头琵琶、龙首琵琶、直颈琵琶,均为三弦。
词一开头,就在读者眼前呈现出一个夜雨初停,余沥尚滴的阴沉景象,它是最容易勾起人们的忆昔思往的情绪。词人用“一阵凄凉话”,概括了许多可悲可歌的往事。“恰思量,已是廿年前凄凉话。”(《满江红·何明瑞先生筵上作》)词人的这两句词,正好可以互为注脚。它包含了“三十年前,铜驼恨积”(《夏初临·本意》) 的故国之思,也包含了“话到英雄失路,忽凉风索索”(《好事近·夏日史蘧庵先生招饮》的成败之叹,还包含了“四十诸生,落拓长安”(《沁园春·赠别芝麓先生》) 的沦落之感,更包含了“只恨人生,些些往事,也成流水”(《水龙吟·秋感》)的年华易逝之悲。总之,“无数前情,许多往事”(《琵琶山·阊门夜泊》),一时都涌上了词人的心头。越回忆,越愤激; 越思量,越凄凉,这是词的第一层意思。“城上老乌声哑哑,街鼓已经三打”,是夜话之久的补充,是沦落之感的深化。它暗用了曹操的“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短歌行》) 的诗意。“街鼓三打”,正是“月明星稀”的深夜,“哑哑”哀鸣,正是词人“家何在? 在天末”(《贺新郎·秋夜呈芝麓先生》) 的叹息,也正是词人“愿天公还我,那年一带,玉楼银砌”(《水龙吟·秋感》) 的祝愿。真是用典如着盐在水,视之无形,品之有味。还要附带谈一下的,这个“打”字是以俗为雅,与韦庄《应天长》的“泪沾红袖黦”的“黦”,李清照《声声慢》的“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的“黑”,都是纯乎天籁,妙手偶得,不许第二人押的。而词人却往往押得妙绝。“故国十年归不得,旧田园、总被寒潮打”(《贺新郎·赠何铁》) 的“打”,虽是袭取刘禹锡《金陵五题·石头城》“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的意境,但以“打”字为韵,仍然是炼字上的一个创新。诚如其弟宗石为其词所作的序言所说的:“甚至俚语巷谈,一经点化,居然典雅”。说明词人遣词炼字的工夫,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过片用的暗转手法,既结束了忆昔的“凄凉话”,又引出了谈今的牢骚语。“漫劳”两句,既是对世态炎凉的讽刺,又是对“行乐须及时”的人生哲学的嘲弄。前一句运用了《唐摭言·起自寒苦》条中有关王播的故事,据说播少孤贫,客居扬州惠昭寺木兰院,随僧斋食,僧厌之,乃将鸣钟开饭改为饭后鸣钟。播闻钟而至,不复得食,乃辞去。及贵,复游寺中,见昔日所题寺壁之诗,已用碧纱覆盖,播不胜感慨,复题诗云:“上堂已了各西东,惭愧阇黎饭后钟。三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后一句运用了鲍照的“七盘起长袖,庭下列歌钟”(《数诗》)和李白的“青楼夹两岸,万室喧歌钟”(《魏郡别苏明府因北游》)的诗意,言聊且听听艺人的演唱,让自己从苦闷中解脱出来。它不仅起到了点明题目的作用,而且引出了词人的许多身世之感,逼出了“怪底烛花怒裂,小楼吼起霜风”语意双关的话来。它表面上是描写演唱时的激昂雄壮,骨子里是抒发内心的慷慨悲愤之情。结语中一个“怒”字、一个“吼”字,便把那种悲愤的气氛,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了。词人惯于借音乐的悲凉之气,发心中的不平之鸣。“学龙吟,屈杀床头铁。风正吼,烛花裂”(《贺新郎·冬夜不寐写怀》),是这么进行艺术构思的,“铁拨纵横,声声迸碎鸳鸯瓦”(《鹊踏花翻·春夜听客弹琵琶》),也是这么进行艺术构思的。结语字夹风霜,寒光逼人,可以看出词人的嵚崎磊落之气,抑郁悲愤之情。陈廷焯说他的词“沉雄俊爽,论其气魄,古今无敌手”(《白雨斋词话》卷三),读了这首词,觉得这样的品评,是对迦陵词的艺术风格和艺术造诣,有着极其深刻的了解的。
”
陈维崧 词作的风格。自宋代以来,词的风格分类不外乎两种,即婉约与豪放。陈的词是明显属于后一种的,这点无可非议。我们知道,宋代的豪放词派主要以苏轼和辛弃疾等人为主,虽然也有刘克庄、张元干、陈亮等,但成就远逊此二人。如果加以留意的话,我们会发现,苏东坡的豪放词更多的是表现出一种旷达,而辛弃疾的词则是雄深雅健,在刀光剑影中仍不失儒雅的气度。陈维崧的词不但延续了他二人的写作格调,还增加了一种霸悍之气,更加咄咄逼人。这种霸悍之气主要表现在抒情的爆发力上。我们不妨在此与稼轩的词风作一下比较。我们常说稼轩的词“横绝六合,扫空万古”,多抚时感事之作,雄深雅健的词风匹世无双。这种词风的构成,一种说法是来源于邹祗谟所说的“他的词是从南华、冲虚中得来”,即受老庄的影响更为深远,这是辛氏的词深的一大原因;另一种说法是刘熙载在《艺概》中论述苏、辛词时指出的“潇洒卓荦,悉出于温柔敦厚”,就是说受到了儒家诗教的渗透。另外,稼轩所处的时代,他本人的阅历、学识、身份、个人禀赋等也决定了他的词风。那么为什么陈维崧的词风与稼轩有那么大的差异呢。前面已经讲过了,陈维崧经历了历史的巨大动荡,这对他的思想观念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古代儒家曾有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处事原则,但沧海桑田的变化淡化了陈维崧的老庄思想,心理的重创和身世的磨难,已经自觉或不自觉地冲刷了他温柔敦厚的观念,他的悲怆心绪,他的无可排解的愤闷化作了“刬然啸空”之音。压抑的情怀在词中得以激射出来,因而使他的词中有一种独异的霸悍之气和巨大的冲击力。这霸悍二字,应当这样理解,从艺术风格的概念来说,是骨力劲挺,气势浑茫磅礴,神思飞扬腾跃,情致酣畅淋漓。这种气势,一是他在词的写作艺术上达到了自由超越的程度,以往的观念难以再作束缚;另一方面,又由于他精通历史,有史才,同时将歌行和赋等笔法充分运用到了他的词中,纵横议论,洞照古今的手法使他的词在抒情的空间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拓宽。所以,主客观等多方面的因素促使他的词能够另拓疆域,自辟门径,发挥了苏、辛的短处,成就了非凡的造诣。前面我们讲了陈维崧的所处的时代、词的历史地位和他的艺术风格。下面,我想结合他的几首词来分析一下他的词的艺术特点。
陈维崧是位比较全面的词人,他不仅擅长写长调,写豪放一类的词,而且也兼擅小令和慢词,且艺术性都比较高。但如果从他才力展现的角度来看,长调则是最能体现他的才情和驾驭能力的。而且在长高调中,豪放类的词居于主要地位,这就构成了他的词的主要风格。要总结他的词的特点的话,我想就我的看法而言,应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他精于用典。这和他熟读史事关系很大,他往往一首词中参杂着十几个典故,如果不熟悉这些典故的话,就很难理解词中所含的深意。我在此举一首词为例。陈维崧曾写过一组汴京怀古的词,调子用的是满江红,共十首。这十首词,结合地理、历史、人物等,用了大量的典故。其中第四首写的是“吹台”,全词如下:
太息韶华,想繁吹、凭空千尺。其中贮、邯郸歌舞,燕齐技击。宫女也行神峡雨,词人会赋名园雪。羡天家,爱弟本轻华,通宾客。梁狱具,宫车出;汉诏下,高台坼。叹山川依旧,绮罗非昔。世事几番飞铁凤,人生转眼悲铜狄。着青衫,半醉落霜雕,弓弦砉。
这首词写的是汉梁孝王一系列豪华的生活场面,感叹世事变迁,人生易老,无以为怀,其中寓含理趣。这些我们都先不说,只说用典。首先,吹台是什么?吹台又名繁台,是梁孝王修的,后来有个姓繁的人居住其侧,所以后人又称作繁台。现在河南省开封市东南。邯郸歌舞这句中,邯郸是战国时赵国的都城,古时赵女善歌舞,所以王维的诗中有“赵女弹箜篌,复能邯郸舞”之句。燕齐技击,技击是一种用于搏斗的武术,《荀子.议兵》中说,齐王隆技击,就是说齐人好以武力斩敌人也。神峡,说的就是巫山神女,宋玉的《高唐赋》中有朝为行云,暮为行雨的典故,这个典故大家都知道,就不多解释了。名园,是指梁孝王所筑的兔园,后人称为梁苑或梁园。赋雪也有典故。《文选》中谢灵运的《雪赋》中说:梁王不悦,游于兔园,乃置旨酒,命嘉友,召邹生、延枚叟,相如末至,居客之右。俄而微霰零,密雪下。王乃歌,……为寡人赋之”。天家,是帝王的代称,这里说的是汉景帝。爱弟:梁孝王是汉景帝的同母弟弟。轻华,是指年轻而有才华。通宾客,就是好宾客的意思。这里也有典故。《史记、梁孝王世家》中说:招延四方豪杰,自山东游说之士,莫不毕至;齐人羊胜,公孙诡、邹阳之属皆游梁。这是上片的用典。
下片的梁狱具,说的是一段历史。历史上说,梁孝王是汉景帝的同母弟弟,因为有功,得到天子赐的旌旗,他可以自由出入王宫。梁孝王非常宠信羊胜公孙诡。栗太子废了的时侯,太后就想立梁王为太子,但是被袁盎等人给谏止了。梁王因此十分恨袁盎,就和羊胜、公孙诡等人密谋,暗地里派人刺杀了袁盎和他的十几个议臣。由此汉景帝对梁王产生的怀疑,后来经过调查,证实果然是梁王所为,就派田叔去抓捕羊胜和公孙诡,羊胜与公孙诡得知消息后自杀。这时太后因为梁王的事整日忧心忡忡,寝食不安,日夜哭泣不止。汉景帝也感到不安了。于是梁孝王上书请罪,太后和景帝非常高兴,敕免了梁王。但是从此以后却疏远了梁王。汉诏下,说的是梁王死了以后,汉景帝下诏书,将梁王的属地分为五国。铁凤,说的是世间的事就像铁凤凰那样飞逝了。铁凤出自《西京赋》:宫阙上作铁凤凰,令张双翼,举头敷尾。是指在宫阙上的装饰物。铜狄,是指铜人,这个典一般读史的人都了解。唐诗人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并序》中提到过,神明台,是汉武帝所造,上面有承露盘,有铜仙人伸出手掌捧铜盘玉杯承云表之露和玉屑服之,以求仙道。
陈维崧,江苏宜兴人。以明天启五年(一六二五)生。父贞慧,明末著气节。维崧少负才名,冠而多须,浸淫及颧准,陈髯之名满天下。尝客如皋冒氏水绘园,主人爱其才,进声伎适其意。康熙己未(一六七九),召试鸿词科,由诸生授检讨,纂修《明史》,时年五十四。越四年(一六八二)卒于官。工骈文及词,尝与朱彝尊合刊所作曰《朱陈村词》,传世有《湖海楼诗文词全集》。(《国朝先正事略》卷三十九《文苑》)其弟宗石序其词集云:“方伯兄少时,值家门鼎盛,意气横逸,谢郎捉鼻,麈尾时挥,不无声华裙屐之好,故其词多作旖旎语。迨中更颠沛,饥驱四方;或驴背清霜,孤篷夜雨;或河梁送别,千里怀人;或酒旗歌板,须髯奋张;或月榭风廊,肝肠掩抑;一切诙谐狂啸,细泣幽吟,无不寓之于词。甚至里语巷谈,一经点化,居然典雅,真有意到笔随,春风物化之妙。盖伯兄中年始学为诗馀,晚岁尤好不厌,或一日得数十首,或一韵至十馀阕,统计小令、中调、长调共得四百一十六调,共词一千六百二十九阕。先是京少有《天藜阁迦陵词刻》,犹属未备,今乃尽付梓人。自唐、宋、元、明以来,从事倚声者,未有如吾伯兄之富且工也。”近人朱孝臧题云:“迦陵韵,哀乐过人多。跋扈颇参青兕意,清扬恰称紫云歌,不管秀师诃。”(《彊村语业》卷三)维崧词具有创作天才,固宜其不为前人所囿矣。
世家名流
陈维崧出生于讲究气节的文学世家,祖父陈于廷是明末东林党的中坚人物,父亲陈贞慧是当时著名的“四公子”之一,反对“阉党”,曾受迫害。陈维崧少时作文敏捷,词采瑰玮,吴伟业曾誉之为 " 江左凤凰 "。明亡 (1644) 时,陈维崧才 20 岁。入清后虽补为诸生,但长期未曾得到官职,身世飘零,游食四方,接触社会面较广。又因早有文名,一时名流如吴伟业、冒襄、龚鼎孳、姜宸英、王士禛、邵长蘅、彭孙遹等,都与他交往,其中与朱彝尊尤其接近,两人在京师时切磋词学,并合刊过《朱陈村词》。清初词坛,陈、朱并列,陈为“阳羡派”词领袖。
断袖之癖
即使是出身在这样一个气节之重享誉天下、书香仕宦之家的陈维崧,也颇好男风。陈维崧与名优徐紫云的一段生死缠绵情事,曾使无数清代士人为之倾倒,似乎成了他们心目中理想情爱的标准。据野史笔记载,陈维崧对徐紫云一见神移,当时正值梅花盛开,他就天天“携紫云徘徊于暗香疏影间”,从此开始了两人长期的形影相随的同性恋生活。陈维崧为徐紫云写作了大量的诗词。其中《惆怅词二十首·别云郎》中满是如“旅愁若少云郎伴,海角寒更倍许长”、“独坐待君归未归,不归独坐到天明”、“检点行装,泪滴珍珠,叠满箱”之类的浓浓痴语。陈维崧还请名画师为徐紫云作肖像,其中仅《紫云出浴图卷》就有名士七十四人题诗一百五十三首、词一首,卷中充斥着诸如“莫怪君王勤割袖,漫同罗倚浣春纱”、“江南红豆相思苦,岁岁花前一忆君”等缠绵诗句。虽然这些题诗的士人未必都是
陈是严格意义上的同性恋者,却对异性恋持欣赏态度。陈维崧家有妻妾子女,徐紫云成年也要娶亲,他在紫云洞房花烛夜时写了一首《贺新郎》相赠:“六年孤馆相偎傍。最难忘,红蕤枕畔,泪花轻飏。了尔一生花烛事,宛转妇随夫唱。只我罗衾寒似铁,拥桃笙难得纱窗亮。休为我,再惆怅。”陈维崧对徐紫云的相思依恋跃然纸上。徐紫云婚后,二人仍亲密来往,后陈维崧携徐紫云归宜兴老家居住。徐紫云病逝后,陈维崧又写了大量动情怀念的感伤诗句,词句凄婉,令人伤感。
词方面
陈维崧的词, 数量很多。现存《湖海楼词》尚有 1600 多首。风格豪迈奔放, 接近宋代的苏、辛派。蒋景祁《陈检讨词钞序》说:" 读先生之词者, 以为苏、辛可,以为周、秦可, 以为温、韦可, 以为《左》、《国》、《史》、《汉》、唐、宋诸家之文亦可。……取裁非一体,造就非一诣, 豪情艳□, 触绪纷起,而要皆含咀酝酿而后出。" 虽嫌夸张, 但陈维崧以豪放为主,兼有清真娴雅之作, 是为事实。更难得的是陈维崧各体词都写得很出色。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说:" 国初词家, 断以迦陵为巨擘。"" 迦陵词气魄绝大,骨力绝遒,填词之富,古今无两 ",《湖海楼词》最为可贵的,是能注意反映社会现实,如〔贺新郎〕《纤夫词》,写清兵征发 10 万民夫替战船拉纤," 列郡风驰雨骤 ", 使得 " 闾左骚然鸡狗 ",还写到一民夫与 " 草间病妇 " 的 " 临歧诀绝 ", 情状凄惨。〔南乡子〕《江南杂咏》揭露官府对劳苦人民敲骨吸髓的罪恶:" 户派门摊 ",使卖屋纳税的农民 " 独宿牛车滴秋雨 ",而官吏的凶恶却 " 如鬼 "。此外多写自己的怀才不遇及国家兴亡之感,如〔点绛唇〕《夜宿临□驿》、〔醉落魄〕《咏鹰》、〔夜游宫〕《秋怀四首》、〔夏初临〕《本意》、〔沁园春〕《赠别芝麓先生,即用其题〈乌丝词〉韵》等, 伤时感物, 豪放苍凉。〔沁园春〕《题徐渭文〈钟山梅花图〉同云臣、南耕、京少赋》词,则把历史故实、眼前新事、画面景色,作者胸臆全都摄纳词中,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评为:" 情词兼胜,骨韵都高,几合苏、辛、周、姜为一手。" 这说明陈维崧能将不同风格冶于一炉,而能抒写自如。此外,〔念奴娇〕《读屈翁山诗有作》,雄奇壮阔,兼富情趣,〔唐多令〕《春暮半塘小泊》信手拈来,口语入词;也显示出他能运用多种艺术手法的特点。〔望江南〕、〔南乡子〕等组词,以清新笔调,写江南、河南的风光和社会生活;〔蝶恋花〕《六月词》写农民入城的情态;〔贺新郎〕《赠苏□生》写艺人的遭遇,这些词又显示出陈维崧词题材广阔的特点。陈维崧词的缺点是有时倾泻过甚,一发无余,便缺余蕴。稍嫌轻率。
诗方面
陈维崧亦能诗,但成就不如其词与骈体文。他的骈体文, 在清初亦是一大家, 毛先舒为其作序,评为:" 具龙跳虎卧之奇 "," 得歌行顿挫之致 ";毛际可作序, 评为 " 言情则歌泣忽生,叙事则本末皆见。至于路尽思穷,忽开一境,如凿山,如坠壑……"。《与芝麓先生书》、《余鸿客金陵咏古诗序》、《苍梧词序》等,都写得跌宕悱恻,有很强的感染力。著作有《湖海楼诗文词全集》54 卷,其中词占 30 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