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士录 – 宋濂 – 明代

邓弼,字伯翊,秦人也。身长七尺,双目有紫棱,开合闪闪如电。能以力雄人,邻牛方斗不可擘,拳其脊,折仆地;市门石鼓,十人舁,弗能举,两手持之行。然好使酒,怒视人,人见辄避,曰:“狂生不可近,近则必得奇辱。”

一日,独饮娼楼,萧、冯两书生过其下,急牵入共饮。两生素贱其人,力拒之。弼怒曰:“君终不我从,必杀君!亡命走山泽耳,不能忍君苦也!”两生不得已,从之。弼自据中筵,指左右,揖两生坐,呼酒歌啸以为乐。酒酣,解衣箕踞,拔刀置案上,铿然鸣。两生雅闻其酒狂,欲起走,弼止之曰:“勿走也!弼亦粗知书,君何至相视如涕唾?今日非速君饮,欲少吐胸中不平气耳。四库书从君问,即不能答,当血是刃。”两生曰:“有是哉?”遽摘七经数十义扣之,弼历举传疏,不遗一言。复询历代史,上下三千年,纚纚如贯珠。弼笑曰:“君等伏乎未也?”两生相顾惨沮,不敢再有问。弼索酒,被发跳叫曰:“吾今日压倒老生矣!古者学在养气,今人一服儒衣,反奄奄欲绝,徒欲驰骋文墨,儿抚一世豪杰。此何可哉!此何可哉!君等休矣!”两生素负多才艺,闻弼言,大愧,下楼,足不得成步。归询其所与游,亦未尝见其挟册呻吟也。

泰定末,德王执法西御史台,弼造书数千言袖谒之。阍卒不为通,弼曰:“若不知关中邓伯翊耶?”连击踣数人,声闻于王。王令隶人捽入,欲鞭之。弼盛气曰:“公奈何不礼壮士?今天下虽号无事,东海岛夷尚未臣顺,间者驾海舰,互市于鄞,即不满所欲,出火刀斫柱,杀伤我中国民。诸将军控弦引矢,追至大洋,且战且却,其亏国体为已甚。西南诸蛮,虽曰称臣奉贡,乘黄屋、左纛,称制与中国等,尤志士所同愤。诚得如弼者一二辈,驱十万横磨剑伐之,则东西为日所出入,莫非王土矣。公奈何不礼壮士?”庭中人闻之,皆缩颈吐舌,舌久不能收。王曰:“尔自号壮士,解持矛鼓噪,前登坚城乎?”曰:“能。”“百万军中,可刺大将乎?”曰:“能。”“突围溃阵,得保首领乎?”曰:“能。”王顾左右曰:“姑试之。”问所须,曰:“铁铠良马各一,雌雄剑二。”王即命给与,阴戒善槊者五十人驰马出东门外,然后遣弼往。王自临观,空一府随之。暨弼至,众槊并进。弼虎吼而奔,人马辟易五十步,面目无色。已而烟尘涨天,但见双剑飞舞云雾中,连斫马首堕地,血涔涔滴。王抚髀欢曰:“诚壮士!诚壮士!”命勺酒劳弼,弼立饮不拜。由是狂名振一时,至比之王铁枪云。

王上章荐诸天子,会丞相与王有隙,格其事不下。弼环视四体,叹曰:“天生一具铜筋铁肋,不使立勋万里外,乃槁死三尺蒿下,命也,亦时也。尚何言!”遂入王屋山为道士,后十年终。

史官曰:弼死未二十年,天下大乱。中原数千里,人影殆绝。玄鸟来降,失家,竞栖林木间。使弼在,必当有以自见。惜哉!弼鬼不灵则已,若有灵,吾知其怒发上冲也。

译文注解

邓弼 (bì),字伯翊,秦人也。身长七尺,双目有紫棱(léng)¹,开合闪闪如电。能以力雄人²,邻牛方斗不可擘(bāi)³,拳其脊,折仆(pū);市门石鼓,十人舁 (yú),弗能举,两手持之行。然好使酒,怒视人,人见辄(zhé) 避,曰:“狂生不可近,近则必得奇辱。”
邓弼,字伯翊,秦地人。身高七尺,双眼藏锋芒,很有威势,眼睛睁开便闪闪如电。臂力过人,凭力量称雄于人。邻居两只牛在打架,谁也分不开,邓弼只需一拳,就砸断牛脊,斗牛应声倒地。集市门口,有面石鼓,十个大汉都无法抬动,邓弼两手一用劲,抱起就走。不过,他老是借醉酒发脾气,怒目视人,人们看见就躲,都说:“这是一个狂人,不可靠近,否则就是自取其辱。”
¹紫棱:比喻锋芒。²以力雄人:凭力量称雄于人。³擘:同“掰”,分开。⁴拳其脊:用拳头打牛的脊背。⁵折仆地:牛脊折断,跌倒在地。仆,向前跌倒。⁶舁:抬。⁷使酒:醉酒发脾气。

一日,独饮娼楼,萧、冯两书生过其下,急牵入共饮。两生素贱其人,力拒之。弼怒曰:“君终不我从 ¹,必杀君!亡命² 走山泽 ³ 耳,不能忍君苦 也!”两生不得已,从之。弼自据中筵 (yán),指左右,揖(yī) 两生坐,呼酒歌啸以为乐。酒酣,解衣箕 (jī)(jù),拔刀置案上,铿 (kēng) 然鸣。两生雅 闻其酒狂 ,欲起走,弼止之曰:“勿走也!弼亦粗知书,君何至相视如涕唾?今日非速¹⁰ 君饮,欲少吐胸中不平气耳。四库书 ¹¹ 从君问,即 ¹² 不能答,当血是刃 ¹³。”两生曰:“有是哉?”遽(jù)¹⁴ 摘七经 ¹⁵ 数十义扣 ¹⁶ 之,弼历举传 (zhuàn)¹⁷,不遗一言。复询历代史,上下三千年,纚 (lí) 纚如贯珠 ¹⁸。弼笑曰:“君等伏乎未也?”两生相顾惨沮¹⁹,不敢再有问。弼索酒,被发²⁰ 跳叫曰:“吾今日压倒老生矣!古者学在养气,今人一服 ²¹ 儒衣,反奄奄欲绝 ²²,徒欲驰骋文墨²³,儿抚²⁴ 一世豪杰。此何可哉!此何可哉!君等休矣!”两生素负多才艺,闻弼言,大愧,下楼,足不得成步。归询其所与游,亦未尝见其挟册呻吟 ²⁵ 也。
有一天,邓弼独自在酒楼上喝酒,忽然看见萧、冯两个书生从下面经过,不由分说,就强拉着他们一起喝酒。两个书生平日就瞧不起他的为人,极力推拒。邓弼不由大怒,威胁道:“二位如果不依从我,就将你们杀死!哪怕杀了人亡命草泽,我也不能受你们的窝囊气!”两个书生迫于无奈,只能任由他摆布。邓弼自坐中间,拱手示意书生陪坐左右,随即大声要酒,吟啸高歌,尽情作乐。喝得兴起的时候,便叉开双腿,大敞衣襟,拔出佩刀拍在桌上,咣当一声。两个书生素来听说他常借酒寻衅,见此光景,就想起身溜走。邓弼厉声制止说:“不要跑,我邓某人也是粗知书理之辈,先生何至于把我看得像眼泪唾液一样呢?今日原本不是真心请你们喝酒,只不过是借机稍吐心中的不平之气罢了。凡是经、史、子、集,任凭二位发问,如不能回答,便以此刀自刎!”两人听了惊奇不已,说:“竟有这样的事?”当下,便从诸经中,挑出几十个难题,连续发问。邓弼从容不迫,引据经典注疏,倒背如流,一无遗漏。于是,又问各朝史事,上下三千年,邓弼洋洋洒洒如数家珍。至此,邓弼笑问:“这下,二位服不服气?”两个书生,四目相视,大惊失色,不敢再问。邓弼要来酒碗,开怀痛饮,披头散发,跳跃呼叫:“老子今天,镇服老儒啦!古时学者,重在培养浩然之气,今日书生,一穿长衫,反而气息奄奄,光想凭着舞文弄墨的雕虫之技,小看天下豪杰。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你们这种人,还是趁早算了罢!”这两个书生一向以多才多艺自负,听了邓弼此言,无地自容,下楼梯时,连脚都不知该怎么迈步了。回去以后,向和邓弼有来往的人悄悄打听,却都说,从未见他捧过书本,吟过诗文。
¹不我从:“不从我”的倒置,不依从我,不答应我的邀请。²亡命:逃亡,逃命。³山泽:山林与川泽。旧时绿林、响马多啸聚于这些地方。⁴不能忍君苦:不能受你们的气。忍,容忍,忍受。苦,指受气而产生的苦恼。⁵中筵:正中的座位。⁶箕踞:像簸箕那祥伸两足而坐着。这是一种踞傲不恭的姿态。《庄子·至乐》:“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⁷雅:平时。⁸酒狂:借酒发狂。⁹相视如涕唾:看做和鼻涕、唾液一样的东西,极言轻视。¹⁰速:邀请。¹¹四库书:指经、史、子、集四类书。¹²即:如果。¹³血是刃:让血沾染这把刀,意思是用刀自刎。血,作动词用。刃,刀。¹⁴遽:迅速,立即。¹⁵七经,指《诗经》《尚书》《礼记》《乐经》《易经》《春秋》《论语》等儒家七种经典著作。具体所指七书,历代有异。¹⁶叩:问。¹⁷传疏:解释经文的文字称传,为传作解释的称疏。¹⁸纚纚如贯珠:意思是回答得流畅。纚纚,绳索长而下垂的样子。贯珠,成串的珠子,意即连缕不断。¹⁹惨沮:丧气。²⁰被发:披散头发。被,同“披”。²¹服:穿。²²奄奄欲绝:气息微弱得将要死去,极言文弱不支的样子。²³驰骋文墨:卖弄学问。²⁴儿抚:像摆弄小孩子一样摆弄。²⁵挟册呻吟:捧着书诵读。

泰定 ¹ 末,德王 ² 执法 ³ 西御史台 ,弼造书 数千言袖 谒之。阍 (hūn)不为通,弼曰:“若不知关中邓伯翊耶?”连击踣 (bó) 数人,声闻于王。王令隶人 (zuó)¹⁰,欲鞭之。弼盛气曰:“公奈何不礼壮士?今天下虽号无事,东海岛夷¹¹ 尚未臣顺 ¹²,间者¹³ 驾海舰,互市 ¹⁴ 于鄞 (yín)¹⁵,即不满所欲,出火刀斫(zhuó)¹⁶ 柱,杀伤我中国民。诸将军控弦引矢 ¹⁷,追至大洋,且战且却,其亏国体为已甚。西南诸蛮¹⁸,虽曰称臣奉贡,乘黄屋¹⁹、左纛(dào)²⁰,称制²¹ 与中国等,尤志士所同愤。诚得如弼者一二辈,驱十万横磨剑 ²² 伐之,则东西为日所出入,莫非王土矣。公奈何不礼壮士?”庭中人闻之,皆缩颈吐舌,舌久不能收。王曰:“尔自号壮士,解持矛鼓噪,前登坚城乎?”曰:“能。”“百万军中,可刺大将乎?”曰:“能。”“突围溃阵,得保首领乎?”曰:“能。”王顾左右曰:“姑试之。”问所须,曰:“铁铠良马各一,雌雄剑二。”王即命给与,阴戒 ²³ 善槊 (shuò)²⁴ 者五十人驰马出东门外,然后遣弼往。王自临观,空一府随之。暨 (jì)²⁵ 弼至,众槊并进。弼虎吼而奔,人马辟 (bì)²⁶五十步,面目无色。已而烟尘涨天,但见双剑飞舞云雾中,连斫马首堕 (duò) 地,血涔 (cén)²⁷滴。王抚髀 (bì)²⁸ 欢曰:“诚壮士!诚壮士!”命勺酒劳弼,弼立饮不拜。由是狂名振一时,至比之王铁枪²⁹云。
泰定末年,德王掌管西御史台,邓弼袖中揣着千言书,前去求见。门口侍卫不肯通报,他便大声嚷叫:“你们难道不知道,关中有个邓伯翊吗?”话音未落,一连撞倒几名士兵。嘈杂声惊动德王,他命令手下将邓弼拽进府来,打算鞭打他一顿。邓弼毫无惧色,朗声申诉:“大王为何不以礼节对待壮士?”满府上下听了这话,一个个吓得缩着脖子,舌头伸得老长,半天缩不回去。德王见此情景,便问他:“你既然自称壮士,能够披坚执锐,冲锋陷阵吗?”邓弼回答:“能!”“于百万大军之中,能够直取敌人上将首级吗?”“能!”“在兵败突围时,能够保护主帅安然脱险吗?”回答还是一个字:“能!”德王回头对身边的人说:“不妨让他试试。”又问邓弼需要什么,邓弼说:“铠甲一副,快马一匹,雌雄剑一对。”德王吩咐左右一一照办。又暗中挑选了五十名武艺高强的精壮骑兵,先行奔赴城东门之外,然后,才让邓弼出发。德王亲临现场观战,全府的人也都跟去,要看个究竟。等邓弼赶到,众兵便刀枪并举,向前扑来。邓弼虎啸而奔,士兵们连人带马,连连倒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一会儿尘土漫天,在云雾中只看见双剑飞舞,接二连三地把马头砍落,鲜血四溅。德王高兴得拍着大腿,连声赞叹:“真是壮士,真是壮士呀!”并命令舀酒犒劳。邓弼接过酒来,并不拜谢,站在那里,一饮而尽。从此,邓弼名震一时。甚至有人把他与五代名将“王铁枪”相提并论。
¹泰定:元泰定帝也孙铁木耳年号。²德王:指安德王不答失里。³执法:考核、纠察官吏的政绩。⁴西御史台:指元代在陕西所设的行御史台。⁵造书:写信。⁶袖:用如动词,藏在袖里。⁷阍卒:守门的士兵。⁸踣:跌倒。⁹隶人:差役。¹⁰捽入:抓进来。¹¹东海岛夷:指日本。¹²臣顺:归顺称臣。¹³间者:有时候。¹⁴互市:中外通商。¹⁵鄞:今浙江省鄞县。¹⁶斫:砍。¹⁷控弦引矢:拉开弓搭上箭。¹⁸西南诸蛮:指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部落。¹⁹黄屋:古代皇帝所乘的一种以黄缯做车盖里子的车。²⁰左纛:古代皇帝所乘一种车,左边有纛。纛,毛羽所制的大旗。²¹称制:行使皇帝的权力。²²十万横磨剑:后晋出帝时致书契丹,称孙不称臣。契丹指责后晋,景延广对契丹使臣说:“晋有横磨大剑十万口,翁要战则来。”此处指精良的军队。²³阴戒:暗中嘱咐。²⁴槊:长予。²⁵暨:等到。²⁶辟易:惊吓得后退。《史记·项羽本纪》:“是时赤泉侯为骑将,追项王。项王瞋目叱之,赤泉侯人马俱惊,辟易数里。”²⁷涔涔:血流不止的样子。²⁸抚髀:拍着大腿。²⁹王铁枪:五代名将王彦章,随朱温转战各地,使用两支铁枪,各重百余斤,骁勇无比,人称“王铁枪”。

王上章荐诸天子,会丞相与王有隙 ¹,格² 其事不下 ³。弼环视四体,叹曰:“天生一具铜筋铁肋,不使立勋万里外,乃槁(gǎo) 死三尺蒿 (hāo),命也,亦时 也。尚何言!”遂入王屋山 为道士,后十年终。
德王亲上表章,向皇帝举荐邓弼。不巧,当朝宰相与德王不和,从中作梗,便把此事搁置下来。邓弼听说以后,打量着自己的身躯,不禁仰天长叹:“天生一副钢筋铁骨,不能立功万里边疆,只能老死于三尺蒿草之下。命该如此,生不逢时,还有什么可说。”于是,上了王屋山当道士去了。十年之后,默默死去。
¹有隙:不和。²格:阻止。³不下:不批准。⁴立勋万里外:在边疆建立功勋。⁵槁死三尺蒿下:枯死在高高的野草下。⁶时:机遇。⁷王屋山:位于今山西省阳城县。

史官曰:弼死未二十年,天下大乱。中原数千里,人影殆绝 ¹。玄鸟² 来降失家 ³,竞栖(qī) 林木间。使弼在,必当有以自见。惜哉!弼鬼不灵则已,若有灵,吾知其怒发上冲也。
史官按:邓弼死后不到二十年,天下大乱,中原大地,方圆千里,百姓流亡,人迹罕见。就连回归的燕子,都找不到可以筑巢的人家,只能栖息在树木之间。假使邓弼不死,定能能有大的作为。可惜啊!他的鬼魂不灵则已,倘若有灵,我知道他一定会因此而怒发冲冠的!
¹殆绝:将近灭绝。²玄鸟:燕子。³来降失家:指房屋倒毁,燕子无处筑巢,失去家园。

这是一篇人物传记,讲述了秦士邓弼的事迹和遭遇。文章通过几个富有特征的情节,描绘出邓弼这样一个身怀绝技、勇猛无敌而又博学多才、豪爽狂放的英雄形象;同时也写出了邓弼怀才不遇、报国无门、老死林泉的悲剧一生。它含蓄地揭示了封建统治者埋没人才的客观现实,寄寓作者为国惜才、为有志之士不得重用抱不平的内心愤慨。全文笔墨酣畅淋漓,人物形象虎虎有生气。

文章开始的时候仅交代邓弼字伯翊,秦人,这一笔也是因为点题所必需,其他更具体的年里籍贯、家世出身,一概略而不书;接着只“录”其所必“录”,即行事、性情、才力等几方面的富于传奇色彩、足以耸人听闻的事迹,浮雕似地凸现其形象和性格,邓弼即呼之欲出。从主要方面看,邓弼以孔武有勇力闻名秦中,他当然是一个“武士”。第一段的概括介绍即从“武”的方面落墨,写他“身长七尺,双目有紫棱,开合闪闪如电,能以力雄人”。随手用两个例子说明“能以力雄人”:一是能徒手分开斗牛,“拳其脊,折仆地”。二是能抬起“十人舁弗能举”的市门石鼓,并“持之行”。邓弼一出场便身手非凡,他的勇武足以使人刮目相看。但他好使酒任气,以至人见辄避,人们对他抱有“狂生不可近,近则必得奇辱”的成见。极简略的文字,从邓弼的外形写到勇力最后交代其使酒任气,突出其性格中的一个“狂”字。

然而这篇传叙文字最出色之处在于中间的主干部分刻画邓弼的“武戏文唱”,写他的“亦狂亦侠”、“允文允武”。以文事写武力,使邓弼成为中国武士传记中别具色泽又熠熠生光的形象,令人耳目一新。

主干部分一共可以分为两大段。

第一大段写邓弼独饮娼楼,强迫萧、冯二生登楼共饮,并以其博学多才折服二生的精彩情节。萧、冯二生“素贱”邓弼为人,不愿登楼同饮,邓弼以“杀人”相胁迫,二生不得已而从之。酒酣耳热之余,邓弼竟然提出为了“少吐胸中不平气”,请二生面试文才,“四库书从君问,即不能答,当血是刃”。两生“遽摘七经数十义叩之”,“弼历举传疏,不遗一言”。经义之不足,再以史事辩诘之,邓弼对于历代史,上下三千年,“纚纚如贯珠”。这样的奇事,发生在一向“以力雄人”的邓弼身上,简直匪夷所思。他竟然能以文事上的博学多识折服素来贱视他的萧、冯二生,使“素负多才艺”的二生“相顾惨沮”。

这一场文唱的武戏开始时,邓弼强牵二生入娼楼,二生“力拒之”,邓弼口出不逊,竟以白刃相要挟,其后旁若无人“呼酒歌啸以为乐”,酒酣之后,“解衣箕踞,拔刀置案上”,都使人感到充满浓烈的火药味,时时有爆发一场全武行的可能。作者笔下营造了剑拔弩张触即发的态势,使人以为其后邓弼必然是使酒任气,挥拳捋袖,而结果必然是鼻青脸肿,盘碎杯飞。谁也料想不到这场武戏的发展竟是文唱,二生当场考较起邓弼的经史之学,而折服他们的居然是邓弼的文事而不是他的武功。这里的行文叙事,以构成鲜明的反差出奇制胜,使人叫绝;用热辣火爆的“武打”气氛烘托经史答问的潇洒优雅,文笔逆折回旋而各极其致。允文允武、文武全才、经史满腹却又不脱武夫本色的邓弼,便鲜蹦活跳地出现在读者面前。至段末,作者似故弄狡狯地为这场武戏文唱作出不是解释的解释说:“归询其所与游,亦未尝见其挟册呻吟也。”邓弼的文才竟似不读书而得,生与俱来。这就为邓弼平添了几分神秘感,文章也因之更加摇曳多姿和引人入胜。

主干部分的第二大段写邓弼以干云的豪气,无双的才调,“造书数千言”,登门求见德王,企图为世所用,在那儿受到文武两个方面的考验。邓弼求见,德王府的“阍卒不为通”,他“连击踣数人,声闻于王”,这是典型的邓弼风格。而当与德王见面“弼盛气曰”一段写的是邓弼的识见、吐属和抱负之不凡。仅就其自动请缨的非凡声口与风发意气而言,这类似于金殿对策的一段文字,便足以抒发邓弼的胸襟抱负,而使德王刮目相看。作者着意铺排这段文字,也是想写出邓弼不仅胸罗经史,而且他对于国家政治的重大问题有独具的识见。文事武略,才调抱负,至此而臻于完满,德王不免竦然动容。

下面德王想亲试邓弼武勇才力的一段问答,便以极快的节奏自然跳跃而出。三项问答,一问“解持矛鼓噪,前登坚城乎”,二问“百万军中可刺大将乎”,三问能否“突围溃阵,得保首领乎”,这包含了作为勇士或将军能攻能守,宜进宜退,善于进击亦善于自卫等几项基本素质。德王问得出色,邓弼回答只三个“能”字,简截明快,略无顾瞻,显示了他的自恃自傲和胸有成竹。作者刻画邓弼的这一段经过精心取舍的文字和经过精心结构的情节,完全达到了预期的目的,虎虎有生气又跃跃欲一试身手的邓弼已经被作者的一枝笔挤逼到非大打出手不可的地步了。

这篇传记只是在开始时略述邓弼的武勇,其后便是武戏文唱,有时密云不雨,有时旁笔作势,始终将他武勇无双这一主要特点藏锋不露,摇曳作态而又步步逼进,最后终于逼出邓弼一展武勇的惊心动魄的场面来。德王部署善槊者五十人,驻马于东门外,邓弼单骑双剑闯阵。武打场面写得颇为精彩,并无落到实处的格斗文字,只写邓弼的“虎吼而奔”和“双剑飞舞”,绘声绘影,极具光彩。“虎吼而奔”使五十骑“人马辟易五十步”,“双剑飞舞”的光影中,则只见“斫马首堕地,血涔涔滴”。作者在真正面临武戏武唱时,仍然能驾驭自己的生花妙笔,采用烘云托月和侧笔旁敲,避开吃力不讨好的正面格斗描写,以寥寥数十字,绘写出了邓弼凛凛若神的武勇,至以五代名将铁枪王彦章相提并论,使千古后人读此,仍不免心魂俱震,宛如亲历。

最后一段是全篇归结和顿挫。邓弼其人狂且侠,武而文,胸襟磊落,才调不凡,德王上章论荐,只是因为“丞相与王有隙”而“格其事不下”。邓弼失望之余,自叹“命也,亦时也”,遁入王屋山为道士,后十年郁郁以终,下距元明易代豪杰并起不足二十年。这就非常自然地引出了作者的一番感慨,如同上文所言。

《秦士录》一文的格调就像它所描绘的邓弼一样,抑塞磊落而有奇气。传叙人物,截取情节,重在一个“奇”字;描摹人情,刻画个性,重在一个“狂”字;写武士武勇,笔墨却常常旁出“武”字之外,而代之以“武戏文唱”。“史官曰”唱叹有情,从邓弼其人的遭遇中沉淀出一股历史的失衡感和失落感,虽然不一定特别深刻,却也具有批判封建社会埋没人才的普遍性,引起读者深深的思索。这些都是文章的成功之处。

作者简介
宋濂 (1310—1381)字景濂,号潜溪,别号玄真子、玄真道士、玄真遁叟。汉族,浦江(今浙江浦江县)人,元末明初文学家,曾被明太祖朱元璋誉为“开国文臣之首”,学者称太史公。宋濂 与高启、刘基并称为“明初诗文三大家”。他因长孙宋慎牵连胡惟庸党案而被流放茂州,途中病死于夔州。他的代表作品有《送东阳马生序》、《朱元璋奉天讨元北伐檄文》等。

人物生平

英敏强记
宋濂生于元武宗至大三年(1310 年)十月十三日(11 月 4 日),因与其祖父同日生,故名为寿,后改名濂。祖籍金华潜溪(今浙江义乌),至宋濂时才迁居金华浦江(今浙江浦江)。因其母怀孕仅满七月而生宋濂,故宋濂幼时多病。为人聪明、记忆力强,号称“神童”。曾受业于闻人梦吉、吴莱、柳贯、黄溍等,精通《五经》。他一生刻苦学习,“自少至老,未尝一日去书卷,于学无所不通”。元顺帝至正九年(1349 年),因危素等举荐,顺帝召宋濂为翰林编修,他以奉养父母为由,辞不应召。至正十年(1350 年),入仙华山为道士,实则入山著书。

至正十六年(1356 年)十月四日,入小龙门山著书。

教授太子
至正十八年(1358 年)三月,朱元璋军队攻取睦州,宋濂遣家人入诸暨勾无山,但他自己留下未同行。十一月,郡守王显宗以“五经”师聘,宋濂推辞。

至正十九年(1359 年)正月,朱元璋命升任知府的王显宗在郡中设学堂,召宋濂为婺州郡学《五经》师。

至正二十年(1360 年),在李善长的推荐下,宋濂与刘基、章溢、叶琛被朱元璋召至应天府。七月,宋濂被任命为江南等处儒学提举。十月,奉命为朱元璋子朱标教授“五经”,后又参与修撰起居注。

至正二三十年(1363 年)五月,朱元璋建礼贤馆,宋濂等人均在馆中。

主修元史
洪武元年(1368 年)十二月,朱元璋下诏撰修《元史》,命宋濂及王祎为总裁官。

洪武二年(1369 年),宋濂赴诏修《元史》,至二月开修,宋濂、王祎为总裁。六月,除任翰林院学士、中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同年八月,《元史》书成,宋濂被任命为翰林院学士。

洪武三年(1370 年),因欧阳佑等儒士采得元朝事迹还朝,朱元璋遂于二月初六开局续修《元史》,仍命宋濂及王祎为总裁,至七月一日,全书告成。七月,因失朝被降职为翰林编修。

国初名儒
洪武四年(1371 年)二月,宋濂升任奉议大夫、国子司业,却因祭祀孔子未按时呈上奏章,于八月被贬为安远知县。

洪武五年(1372 年)二月,宋濂被召还任礼部主事。十二月,升任太子赞善大夫。

同年,甘露屡降,朱元璋问宋濂这样的天象是什么预兆,宋濂以《春秋故事》告诉朱元璋受命于人不于天,做事不必受天象的影响。朱元璋的侄子朱文正犯了罪,宋濂为朱文正求情,说可以将朱文正贬到边远地方,不宜治死罪。

朱元璋问宋濂作为帝王,应该读什么书为主,宋濂推荐给朱元璋《大学衍义》,朱元璋于是命将书中内容贴在宫殿两边墙壁之上,召集大臣,让宋濂给大臣讲《大学衍义》中的内容。

洪武六年(1373 年)二月,朱元璋召四方儒士张唯、王辉等数十人,将他们都任命为翰林编修,以宋濂为其师。七月三十日,升任翰林侍讲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仍兼赞善大夫。八月十六日,与詹同同任总裁,奉命修《大明日历》,九月开馆,至次年五月修成,又辑其中五卷为《皇明宝训》。同年九月,朱元璋为散官分阶定俸,任命宋濂为中顺大夫,命他参中书大政,宋濂婉辞。

洪武七年(1374 年)十一月一日,朱元璋命宋濂等考定丧礼服制。

洪武八年(1375 年)十月,宋濂跟随太子朱标及诸位讲武中都。

洪武九年(1376 年)正月十日,朱元璋命宋濂与朱右等定王国所用礼。六月,除任翰林学士承旨,其余兼官如故。

洪武十年(1377 年),宋濂告老还乡,朱元璋亲自饯行,并命宋濂之孙宋慎送其回家。宋濂以头叩地辞谢,并约定说:“臣没死之前,请允许臣每年来宫内觐见陛下一次。”回乡后,宋濂每年乘着帝庆节的机会如约进京陛见。

老而罹祸
洪武十三年(1380 年),宋慎被牵扯进胡惟庸案中,导致宋濂一家遭祸,宋慎与宋濂其次子宋璲都坐法死,朱元璋想处死宋濂,经马皇后及太子朱标力保,才得免一死,徙至四川茂州安置。

卒于徙途
洪武十四年(1381 年)五月二十日(6 月 12 日),宋濂因病逝于夔州(今重庆奉节),享年七十二岁。临终时,正坐敛手而逝,当时夔州的官员都前来赠赙哭祭。知事叶以从将宋濂葬于莲花山下。蜀王朱椿仰慕宋濂,又将宋濂转葬华阳城东。

明宪宗成化(1465—1487 年)年间,蜀王朱申凿曾至宋濂墓前祭拜。

明孝宗弘治九年(1496 年),因四川巡抚马俊为宋濂上奏申诉,孝宗经礼部商议后下诏恢复宋濂的官职,每年春秋两季在其所葬之地举行祭祀。

明武宗正德年间(1491 年—1521 年),宋濂获追谥为“文宪”。

介绍

宋濂青年时代因元末战乱迁居浦江,于青萝山中筑室读书,因名其楼为“青萝山 房”。兵祸之后,官私藏书毁损严重,而宋濂因隐居山中,仍能坐拥书城。明祁承汉《澹生堂藏书红》说:“胜国兵火之后,宋文宪公读书青萝山中,便已藏书万卷。”清载殿泗《风希堂文集》卷二《宋文宪公全集序》则说宋濂“始自潜溪徒浦江,得卷氏藏书之富,首推宋濂”。

宋濂藏书之精华,有少数流入清人之手。如北宋本《长庆集》,先后为钱曾、黄丕烈、潘祖荫所藏。《百宋一廛赋》:“庐山《长庆》,见取六丁;金华太史,独著精灵。”注:“《长庆集》北宋时镂版,所谓‘庐山本’者。庚寅一炬,种子断绝,唯此金华宋氏景濂所藏小宋本,图记宛然,古香可爱,推稀世珍。”又有宋本《春秋经传集解》、《史记》、《文选》等流入清宫内府,《天禄琳琅续编》有记。宋濂还曾藏有宋刊《事林广记》,后归广东丁日昌,《持静斋书目》著录。

道统文学观由来已久,但这里也有区别:以韩愈、欧阳修为代表的唐宋古文家,在理论上主张“文以明道”,强调“文”的工具性,但并不轻视“文”;宋代理学家看到他们的不彻底性,于是提出“文道合一”甚至“作文害道”的论点,以防文人在“道”之外又受“文”的诱惑。宋濂的文学思想便是沿着理学家的极端观点。在《文原》一文中,他强调了文“非专指辞翰之文”,而是道的“象”即显现,文与道相始终,道在哪里,文亦在哪里。在其他文章中,宋濂也反复提出“文非道不立,非道不充,非道不行(《白云稿序》);“文外无道,道外无文”(《徐教授文集序》)。

以这种理论批评古代作家,就显出非常偏狭的态度。如在《徐教授文集序》中,宋濂公然提出孟子死后,“世不复有文”;贾谊、司马迁所得的仅是“皮肤”,韩愈、欧阳修所得的也仅是“骨骼”,只有到了宋代几位大儒,才“得其心髓”,才算得上“六经之文”。至于明显不合“温柔敦厚”标准的各种文章,在宋濂看来,更是“非文也”。“文道合一”论是一种受官方支持立场,这一点可以由《元史》的体例得到证明。自范晔《后汉书》分立《儒林》、《文苑》两传,以区分经学之士与文学之士,后代官修正史多沿袭之。《元史》却取消了这种区分,单立《儒林传》,认为“经艺文章,不可分而为二”,“文不本于六艺,又乌足谓之文哉!”《元史》是奉朱元璋诏命修撰的,这样做当然迎合了他的意思。在朝廷正式支持下,这种理论必然给文学的发展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宋濂的文集中,大量充斥着美化、歌颂明初统治集团上层人物及表彰贞节妇女的作品,这大概就是他的“道统”文学的集中表现。但历史已经获得的进展,即使用强力去扭转,也还是有困难。所以,就是在宋濂身上,也还是存在两面性。

宋濂在元末与杨维桢交谊甚笃,明初杨氏去世后,他为之作墓志铭,对杨的文学才能和成就推崇备至,甚至以相当宽容的语气描绘其晚年“旷达”和“玩世”的生活情态,这和他的严厉的理论颇不谐调。他另外还有一些散文,对生活实际比较尊重,因而在宣扬某种道德观念的同时,比较接近真实的人性。如《王冕传》,写出一个元末“狂士”的精神面貌,开头描写王冕少年读书情形的一节,颇有情趣:

王冕者,诸暨人。七、八岁时,父命牧牛陇上,窃入学舍,听诸生诵书。听已,辄默记。暮归,忘其牛。或牵牛来责蹊田,父怒,挞之,已而复如初。母曰:“儿痴如此,曷不听其所为?”冕因去,依僧寺以居。夜潜出,坐佛膝上,执策映长明灯读之,琅琅达旦。佛像多土偶,狞恶可怖。冕小儿,恬若不见。

又如《鹿皮子墓志铭》详细介绍陈樵“屏去传注,独取遗经”而自成一家的思想成就,《竹溪逸民传》写出一个出世高士的形象,由于作者对不同的人物个性能取一种同情的态度,都写得较出色。《送东阳马生 序》自述早年在贫寒中求学的艰苦,也很真实动人。

宋濂的散文文辞简练典雅,少作铺排渲染。但偶尔有些描写的片断,也能写得相当秀美。各种文体往往各具特点,可以看出变化,不是那么僵板。总的说来,他的文章风格具有密吻于道德规范的特征,同时也具有较高的语言修养和纯熟的技巧,所以能够成为明初文学风尚的典范。

对于宋濂来说,非常可悲的是朱元璋根本不承认他是什么“大儒”,而带有侮辱性地称之为“文人”(见《明史·桂彦良传》)。因为在朱元璋的政治体制中,已不能够允许有“大儒”——社会的思想指导者存在,皇帝本人就是思想指导者。宋濂最后其实是死于无辜,也反映出明初政治的严酷。

他的散文清新简洁,行文善于变化,思想也比较深刻。

朱元璋称他是“开国文臣之首”,刘基赞许他“当今文章第一”,四方学者称他“太史公”。宋濂与高启,刘基并列为明初诗文三大家。

文学成就
宋濂坚持散文要明道致用、宗经师古,强调“辞达”,注意“通变”,要求“因事感触”而为文,所以他的散文内容比较充实,且有一定的艺术功力。有明一代,开私家藏书风气者,首推宋濂。散文或质朴简洁,或雍容典雅,各有特色。明朝立国,朝廷礼乐制度多为宋濂所制定,刘基赞许他“当今文章第一”,四方学者称他为“太史公”。著有《宋学士文集》。纪传如《秦士录》、《王冕传》、《李疑传》,均能抓住细节,突出性格,渲染无多,感染却深;写景如《桃花涧修契诗序》、《环翠亭记》,简洁清秀,迈似欧阳修。著作计有《孝经新说》、《周礼集说》、《龙门子》又名《诸子辩》、《潜溪集》、《萝山集》、《浦阳人物记》、《翰苑集》、《芝园集》等。后合刻为《宋学士全集》七十五卷。《送东阳马生序》收录人民教育出版社语文八年级下学期文言文单元。
纪念建筑

故居遗址
宋濂故居遗址位于浙江金华市金东区。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位于上柳家与禅定寺中间,潜溪南岸:面积约 400 多平方米。在距上柳家东北角约 200 米处,这座据说始建于南北朝时期(距今 1800 多年)的古老寺庙——“禅定古寺”,这里香火旺盛,来自义乌和金华本地的香客络绎不绝。据“金东区人民政府网站”记载,禅定寺曾经是金义浦抗日根据地的重要活动场所,是金东区对人民进行爱国主义和革命传统教育的最好场所。

祠堂
兰溪梅江镇宋宅聚居宋濂后裔三千,建有家庙一处,横溪宋宅村宋濂祠堂离兰溪市区 37 公里。这位明初文学家的祠堂如今隐没在一片荒草之中,虽然兰溪市政府于 2005 年 11 月 3 日公布宋濂祠堂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但现实是无人照看无人修缮,根据文物保护“分级保护。属地管理”的原则,兰溪市文广局要求宋宅村成立修缮组织。尽快实施修缮保护,目前在宋宅村干部的大力支持下。已筹集资金 7 万余元,将在近期动工修缮。地方政府也将根据修缮工程量,给予首期 2 万元的资金补助。

评价

宋濂与高启、刘基并称“明初诗文三大家”。刘基称颂为“一代名儒”和“当今文章第一”。朱元璋赞颂他是“开国文臣之首”。幼英敏强记,就学于闻人梦吉,通《五经》,复往从吴莱学。已,游柳贯、黄溍之门,两人皆亟逊濂,自谓弗如。元至正中,荐授翰林编修,以亲老辞不行,入龙门山著书。

逾十余年,太祖取婺州,召见濂。时已改宁越府,命知府王显宗开郡学,因以濂及叶仪为《五经》师。明年三月,以李善长荐,与刘基、章溢、叶琛并征至应天,除江南儒学提举,命授太子经,寻改起居注。濂长基一岁,皆起东南,负重名。基雄迈有奇气,而濂自命儒者。基佐军中谋议,濂亦首用文学受知,恒侍左右,备顾问。尝召讲《春秋左氏传》,濂进曰:“《春秋》乃孔子褒善贬恶之书,苟能遵行,则赏罚适中,天下可定也。”太祖御端门,口释黄石公《三略》。濂曰:“《尚书》二《典》、三《谟》,帝王大经大法毕具,愿留意讲明之。”已,论赏赉,复曰:“得天下以人心为本。人心不固,虽金帛充牣,将焉用之。”太祖悉称善。乙巳三月,乞归省。太祖与太子并加劳赐。濂上笺谢,并奉书太子,勉以孝友敬恭、进德修业。太祖览书大悦,召太子,为语书意,赐札褒答,并令太子致书报焉。寻丁父忧。服除,召还。

洪武二年诏修元史,命充总裁官。是年八月史成,除翰林院学士。明年二月,儒士欧阳佑等采故元元统以后事迹还朝,仍命濂等续修,六越月再成,赐金帛。是月,以失朝参,降编修。四年迁国子司业,坐考祀孔子礼不以时奏,谪安远知县,旋召为礼部主事。明年迁赞善大夫。是时,帝留意文治,征召四方儒士张唯等数十人,择其年少俊异者,皆擢编修,令入禁中文华堂肄业,命濂为之师。濂傅太子先后十余年,凡一言动,皆以礼法讽劝,使归于道,至有关政教及前代兴亡事,必拱手曰:“当如是,不当如彼。”皇太子每敛容嘉纳,言必称师父云。

濂性诚谨,官内庭久,未尝讦人过。所居室,署“温树”。客问禁中语,即指示之。尝与客饮,帝密使人侦视。翼日,问濂昨饮酒否,坐客为谁,馔何物。濂具以实对。笑曰:“诚然,卿不朕欺。”

濂状貌丰伟,美须髯,视近而明,一黍上能作数字。自少至老,未尝一日去书卷,于学无所不通。为文醇深演迤,与古作者并。在朝,郊社宗庙山川百神之典,朝会宴享律历衣冠之制,四裔贡赋赏劳之仪,旁及元勋巨卿碑记刻石之辞,咸以委濂,屡推为开国文臣之首。士大夫造门乞文者,后先相踵。外国贡使亦知其名,数问宋先生起居无恙否。高丽、安南、日本至出兼金购文集。四方学者悉称为“太史公”,不以姓氏。虽白首侍从,其勋业爵位不逮基,而一代礼乐制作,濂所裁定者居多。

其明年,卒于夔,年七十二。知事叶以从葬之莲花山下。蜀献王慕濂名,复移茔华阳城东。弘治九年,四川巡抚马俊奏:“濂真儒翊运,述作可师,黼黻多功,辅导著绩。久死远戍,幽壤沉沦,乞加恤录。”下礼部议,复其官,春秋祭葬所。正德中,追谥文宪。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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